(警告:以下主觀強烈!奉勸各位有心理準備再往下看吧~)
「黃飛鴻」的題材相信各位都不陌生吧?這樣一位的武師,十幾年前讓徐克、李連杰聯手捧紅,成就一代民族英雄的經典。2014年,新晉導演周顯揚與當紅小生彭于晏重新詮釋黃飛鴻的少年時期,勢必引來不少比較。
李連杰的版本是很經典!經典到難以超越。但記住,「難以超越」的意義並不代表「無法媲美」,即便《黃飛鴻之英雄有夢》在本質上並沒有超越以往的版本,但在我心裡,已足以與前人並駕齊驅了。當時在全台首映,首周票房便有1800萬的好成績,更有網友力挺說:「雖然與之前的黃飛鴻完全不一樣,但也是同樣精彩。」我,深有同感──
有人常說:「『經典』是需要時代認證的。」小魚則言:「在《唯心論》面前,『經典』只須得到個人認同即可,無須獲得任何人的同意。」光《黃飛鴻之英雄有夢》一開始洪金寶的雷公以燙鐵條劃過反抗者的喉頭,幾乎逼近黃飛鴻的雙眼,那樣的鏡頭、那樣的情景,令人心驚膽戰、難以忘壞!又好比黃飛鴻與北海幫主之子的對戰,雷公問一聲:「你行不行?」黃飛鴻逞強答道:「我行.....他不行!」北海幫主之子狠補一句:「你行不了──」這等驚險且逗趣的台詞展現,也是個經典!還有阿火在巷內一夫當關,斬殺一名黑虎幫人時,脫口一句:「白吃飯的!」也是經典的俠義表現!經典到讓人過目不忘、一看再看。相信在小魚有生之年內,這部至少看個五十遍都有可能吧?
電影不僅打著「黃飛鴻」的名號作為噱頭,透過影像實在反映腐敗的滿清晚期──蒼白冰冷的浮屍、汙穢雜亂的碼頭,以及洋人利益為上的勢力打壓,背景明確有力!連做為大反派的黑虎幫主雷公,都是無法躲過歷史洪流的可悲人物。《黃飛鴻之英雄有夢》在色調上灰暗、青冷,夜戲又多,強烈凸顯出這樣紛亂的年代。此外,第一次看這部時,是同母親一起觀賞,邊看邊聊,母親隨口說:「這部跟之前的黃飛鴻不一樣!但鏡頭風格感覺上與徐克相像。」她還追問是不是徐克拍的(她片頭字幕除了「領銜主演」外都沒仔細看的XD),如此看來,周顯揚算是很成功的導演!因為他成功複製到徐克大導的影子,還以假亂真,讓觀眾一度誤以為是大導演的手筆。
既是《黃飛鴻》電影,動作場面當然不容馬虎!在洪金寶師弟元奎的細心指導下,每一場幾乎都打的拳拳到肉、俐落有聲。而分別在「黃飛鴻刺殺北海幫主」、「北海幫主之子復仇」兩段打戲裡,還特地以「虎虎生風的凌厲刀光」統一出北海幫一脈的武功路數,削柱、削蠟燭等魄力,極具巧思!還有最終「黃飛鴻與雷公的決戰」,在「星星之火而燎原」的密閉火場,從雷公起初的高手優勢,演變到二人在大火下皆泣汗、喘息的勢均力敵,讓人瞧得熱血沸騰!
彭于晏作為新一代的黃飛鴻,雖然本身沒啥武術底子,與李連杰相比自是相形見拙,但在優秀的武術指導、剪輯運鏡之下,凡夫俗子也能在影像紀錄裡變成一代高手。而彭于晏本人也賣力演出!每一動作都是卯足幹勁。在少年黃飛鴻的詮釋下,彭于晏展露出年少輕狂的一面,同時智謀百出、機變圓滑,是在李連杰版本所看不到的。而在最後火場與洪金寶對戲時,鏡頭一度TAKE彭于晏那雙清澈的雙眼,正氣凜然的戲感與李連杰也是不分軒輊。
故事圍繞在黃飛鴻開創「寶芝林」之前的成名事蹟,與以往不同的是:黃飛鴻這次是以黑幫出道,成為黑虎幫主雷公手下的爪牙,得到信任後,再逐一計畫瓦解黑幫,讓黃埔碼頭重現光明。如此改編之下,黃飛鴻的正義形象已變得沒以往的完美無瑕,但也因此獲得幾分人性!老實說,看久了杰哥那般光明正大的宗師模樣,漸漸感覺到幾分不真實......彭于晏的黃飛鴻則是逞兇鬥狠、流連青樓、遊走賭場,可能使許多觀眾對黃飛鴻的美好印象就此幻滅,但是在他看似墮落的背後,仍隱約透露出幾分仁慈?從他與雷公「英雄造時勢」的對談下、以及他對北海幫主之子的憐惜,等等細節,做足奔走於光明與黑暗的鋪陳。搭配一時陰暗、一時曙光,猶如風燭般的影像色調,相輔相成,使黃飛鴻重新以「混沌英雄」的身分再次展翅飛翔。
黃飛鴻於黑幫闖蕩期間,不忘帶到他孩童時跟隨父親的回憶情節,而父親黃麒英短暫的亮相中,那番「環境困苦,仍要行善」的俠者風範,無疑給尚未成熟的阿飛(黃飛鴻小名)深刻的影響,影帝梁家輝的客串也使黃麒英增添幾分風采。此外,還順便帶到阿飛的兒時玩伴,使阿火(井柏然)、小花(Angelababy)、阿春(王珞丹)等人之後的出場,以及「孤兒幫」的形成,更顯得順理成章。還有羅北安飾演的法空禪師,在黃麒英逝世後帶著阿飛、阿火回一間看起來像「少林寺」的地方修行,那段「火光乃慈悲」、「復仇乃救人」的心靈之旅演的妙趣橫生,我國「國寶級」的羅北安先生透過一種古怪且正氣的神情表現,還是把這一位戲份比黃麒英更短的法空禪師演活了!雖有觀眾嫌法空禪師的來歷交代不清,但其實有必要交代清楚嗎?先前一堆俠義故事不是也沒把一些「世外高人」的身分與背景交代清楚嗎?金庸《天龍八部》的「掃地僧」就是個活脫脫的例子!有時候不把一位角色寫死,反而賦予一定的崇高性與神秘性。因此,個人對於法空禪師的鋪陳,只須交代「他是黃麒英的朋友」即可,其他可無!
而在阿飛深入虎穴,算計黑虎幫的情節,著實毫無冷場。成為雷公第四個義子後,不卑不亢地面對雷公其他三子,宰掉最好對付的老三老蛇,又不露馬腳地挑撥老大北殺與老二老蛇的鬥爭,還假意與老蛇交好而再找時機除去,順勢利用先前北殺在自己身上留下的「杖印」嫁禍給北殺,使雷公最懷疑「最有可能上位」的北殺;同時,還巧奪老蛇、黑鴉保管的鑰匙,打開黑虎幫私藏已久的銀庫,救濟當地的窮困百姓。整套計畫看下來,敝人對這位全新黃飛鴻的膽識與智謀不禁叫讚連聲,看到失措的北殺被震怒的雷公懷疑的那一幕,真是絕妙!另外,在孤兒幫的眾人準備解救阿火屍身之際,阿飛於危急下立刻讓眼盲說書人大講「四面楚歌」、「十面埋伏」的故事,成功勸阻孤兒幫掉入黑虎邦的陷阱,使黃飛鴻「智勇雙全」的特色更加亮眼了!
《黃飛鴻之英雄有夢》針對少年阿飛的「友情」、「愛情」、「親情」也各有不凡的著墨──拿友情來說,與阿飛自幼肝膽相照的阿火,可謂阿飛「從黑暗中綻放光明」的另一支柱!阿飛加入黑虎幫後,他們二人雖沒太多時間談心,但透過釣魚、打賞的「陌生片語」,足以交代二人的默契絕佳!直到阿火被抓住之後,阿飛趁黑虎幫眾人正被外頭銀倉遭搶的事給吸引住時,打算抱著阿火脫離險境,阿火則毅然赴死,抗拒阿飛的營救,蘊藏已久的友誼,此刻一口氣爆發出來!煞是動人!阿火死後,還帶到他們二人剛離開法空禪師時「抽地獄籤」的兄弟誓言,加深阿飛與阿火之間的情與義。篇幅不長,貴在殊途同歸!
以愛情而論,阿火喜歡阿春、阿春鍾情於阿飛,因此她婉拒阿火為自己所買的鐲子;阿飛雖也對阿春有好感,卻礙於兄弟情面而卻步;此外,阿飛對幼時失散的女伴小花極為思念!因此寄情於青樓女子心蘭身上,卻不料心蘭正是他所要找的小花。小花,也就是心蘭,總會在阿飛迷惘之時給予溫暖的慰問,最後更為了他去刺殺北殺,雖然事敗身死,成為第二道「防線」的阿春則是有機可趁,由此可見,心蘭(小花)真的是位心細如髮、深明大義的巾幗英雄,為阿飛的付出、為正義的犧牲,其行動一點都不遜色於身為武女的阿春。到頭來,阿火的死,使阿春無法再從容面對阿飛(所以才叫阿飛替阿火為自己戴上鐲子);小花的死,使阿飛無法再坦然接受阿春的愛。《黃飛鴻之英雄有夢》的愛情寫得很淒涼!卻也讓阿飛成為一個不沉溺於兒女私情的英雄人物。
再來,還有阿飛的親情。除黃麒英外,他與雷公之間的「義父子關係」亦耐人尋味:雷公雖為黑幫惡主,對於阿飛的關照與付出卻是貨真價實的!甚至還以肉身為他擋下北海幫主之子的一刀,如不是善惡對立,阿飛與雷公由始至終都是感情融洽的父子──當雷公質問阿飛:「你為這些工人,辜負我對你的信任!他們有我對你那麼好嗎?」身為觀眾的小魚內心不禁糾結一下,雖然阿飛回應:「我欠你的是義氣,只能等來世再報。而你欠他們的是大義,今天就要還清──」聽來大義凜然,但也讓我不免同情起雷公的心痛。最終他們二人的決戰,也看得出阿飛並不想殺他,甚至想救他,除了純粹的善念外,更可感受他將雷公曾經視為父親的真實情感;而雷公嘴上罵阿飛「假慈悲」,更掙脫阿飛的援手,自個兒喪生火海,想必他在臨死前還是將阿飛視為己出,否則若真要拚個玉石俱焚,雷公只須放任阿飛救他即可,又何必掙脫呢?無論如何,阿飛與雷公的親情,悲壯之情刻劃的入木三分!也為整部電影留下尚且圓滿、仍存缺憾的結局。
總而言之,《黃飛鴻之英雄有夢》已看過兩遍,在小魚眼中,已是不亞於徐克、李連杰的版本。雖然這部沒有以往「力抗列強」、「國家大義」的主軸,但所謂:「取之於民,用之於民。」國本重於民,若要改變整個國家,就要先改變底層的生活、喚醒老百姓的意志;處理完內部,再解決外在的困境。《黃飛鴻之英雄有夢》正以此為出發點,達到應有的境界。記得有一幕阿春悲傷地抱起餓死的孤兒,此一小節正反映底層的困苦,阿飛直搗黑虎幫,也是為此而戰的!同時還喚醒千千萬萬的勇氣,如「唐先生」樊光耀所飾演的眼盲說書人,雖僅為小人物,卻也是心存大義的好漢子,並沒在雷公面前揭發阿飛請自己說「四面楚歌」、「十面埋伏」的故事;又如王祖藍的牙擦蘇,打諢插科之餘,到後來仍堅持住練武之人的氣節。
作為黃飛鴻的少年經歷,敝人以為做到這樣即可,有何不對呢?再說,有人批「黃飛鴻不黃飛鴻」,又是以此為根據呢?不就是徐克、李連杰的版本嗎?若認真追究起來,歷史上的黃飛鴻也沒有多大的豐功偉業!只不是一位武術高強的醫師罷了。而當年中華民國成立以後,他還曾率徒多任各種娛樂場所的「看場」(現場保鏢)工作,也不能說是多麼高風亮節的武師(或許名氣較低的霍元甲都比他有成就)。所以說囉,誰說徐克、李連杰的「黃飛鴻」說得算呢?周顯揚、彭于晏改編的「黃飛鴻」又有何不可呢?
五月天全新的《將軍令》,顯然是為電影所寫、所唱,歌詞句句點綴全新黃飛鴻的坎坷與道義。副歌那段「此生到盡頭,你是誰?曾怎麼活?他們說!就讓他們去說!生命如長風,吹過誰的心頭?你想被記住的那個名字,將會是什麼──」正點出我的心聲:黃飛鴻,這名字不該硬梆梆地死綁在某些特定的形象上,這部片也不須拿掉「黃飛鴻」的名號才配叫好片,即便不拿掉,我還是認定這是一部英雄新經典。
※推薦好文※
◎小魚的座右銘:「藝術,沒有絕對的客觀...只有很主觀的美感!」◎